中国大陆首例消费者名誉权案：公民尊严如何撬动法治进程

时间： 2025-07-23 14:55:44 阅读：262

事件始末：超市盘查引发的尊严之战

1991年12月23日，20岁的倪培璐与21岁的王颖在北京国贸中心惠康超级市场购物后，被工作人员以“怀疑盗窃”为由拦截。两人被带至仓库，被迫摘下帽子、解开衣物、打开手袋接受检查。尽管最终证实清白，但超市仅以一句“对不起”草草了事。

次日，倪培璐与王颖查阅《民法通则》第101条关于名誉权的规定后，决定起诉惠康超市。她们主张：“商家无权将消费者视为‘潜在罪犯’随意搜查。”案件于1992年6月3日由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受理，引发社会对消费者权益的广泛讨论。

争议焦点：企业告示能否凌驾公民权利

惠康超市在入口处悬挂告示：“本公司保留在收银处查阅带进本店各类袋之权利。”被告律师据此辩称“检查属于合同条款约定”，但原告代理律师巩沙指出：“只有司法机关有权实施搜查，商家单方告示不具备法律效力”。

法院审理认为，商家基于经营安全设置检查程序需符合两个前提：

1. 程序合法性：不得对消费者身体、随身物品进行强制检查；
2. 证据充分性：需有明确证据支撑怀疑。
   本案中，惠康超市既未提供盗窃证据，又以侮辱性方式执行检查，构成对消费者名誉权的侵害。

调解结果与立法推动

1992年11月18日，经法院调解，国贸中心向倪培璐、王颖支付2000元补偿金并公开致歉。案件结束后，《人民日报》发文评价：“消费者首次用法律武器捍卫人格尊严，为公民权益保护树立标杆。”

案件影响深远：

• 立法突破：1993年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第14条明确“消费者享有人格尊严受尊重权”；
• 司法实践：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首次将精神损害赔偿纳入名誉权侵权救济；
• 行业规范：零售业普遍取消强制检查条款，改为监控录像等非接触式管理。

案件启示：从个案到制度变革的连锁反应

此案揭示了90年代初商业服务与公民权益的冲突，其意义远超个案赔偿：

1. 消费者意识觉醒：公众开始意识到“交易关系中的平等地位”；
2. 企业责任重构：商家从“管理者”转向“服务者”角色；
3. 法治进程加速：推动隐私权、人格权在后续立法中的细化。

后续案例对比

• 2023年厦门瑜伽馆纠纷：消费者因退卡差评被诉，法院认定商家需容忍合理批评；
• 2024年民宿回怼差评案：商家因公开侮辱消费者被判赔偿，延续“名誉权保护优先”原则。

历史坐标中的里程碑意义

此案发生于市场经济起步阶段，当时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尚未出台，公民维权多依赖《民法通则》原则性条款。倪培璐案的胜诉，不仅打破“商家霸权”思维，更激活法律文本中的“人格尊严”概念，使其从抽象权利转化为具体救济工具。

三十余年后，消费者名誉权案件年均增长12%，而企业因侵权败诉率高达67%（2024年最高人民法院数据）。这一变化印证：公民尊严的每一次捍卫，都在为法治文明奠基。